王之希孟《千里江山图》的国宝之路
问题一、作品同时代的记录者蔡京没说希孟姓王,宋代其他文献也没有任何记录证明他姓王;杨新提出的问题不能再继续回避下去,更不能继续将错就错。 图3:《千里江山图》尾的蔡京书跋。 为了回答这个问题我们必须再来推敲蔡京的跋的内容。(图3:《千里江山图》蔡京跋文。)正如前辈学者指出的,此跋是有关[王]希孟的人生留下来的唯一的、也是相对完整的传记。所以在这个大问题下面还有几个子问题值得我们进一步叩问: 1、蔡京的跋没提到希孟是王姓。读完杨新的质疑后,我查阅了《宋史》和大量宋人笔记,只发现是太平兴国年间的王姓、号希孟的人,不是徽宗朝的。显然,希孟成为王希孟的过程应该是在蔡京写完这个跋之后发生的事情。根据杨新的研究,“姓王”的说法源自宋荦记录他在梁清标处看到的这件作品为王姓希孟所做。 2、更重要的是蔡京作跋时,未暗示希孟过世。更没提到王希孟可能因为进献其他作品惹怒徽宗而被杀。《宋史》、宋人笔记,以及《宋会要》等处都未有徽宗因为一件进献的作品杀了画家的记载。如果真有此事,以强烈指摘徽宗荒淫为能事的《大宋宣和遗事》绝不会忽略不计。这个悲惨的故事,又通过宋荦来自梁清标。 问题二、蔡京说:“以此图进”,但是并未形容“此图”的状况,由于图与跋的内容之间的关系没有确凿的链接,因此当蔡京说“此图”时我们没有足够的理由认为就是这幅青绿山水画进献给了徽宗,我们更没有根据说希孟所进正是这幅《千里江山图》。假如这个跋文是写在画面上的,只要书法是蔡京的亲笔,就不会出现太大的问题。但是这个跋文不但是写在另外一块绢上的而且那块绢的尺幅、质地都与图画部分区别甚大。从绢面龟裂的状况推测,蔡京的跋所用的绢质地比《千里江山图》的绢要细致一些,柔软些。特别是在高清的图片中(图4),我们看到:蔡京的跋是写在相对细致柔软得多的丝质材料上的。而且其下面的边缘已经完全损坏,在最后一次装裱的时候还另外补了一条色相相近的新绢(见图4左下边缘)。 图4:《千里江山图》左下角两块绢拼接处损坏的状态和程度都不同。 另外一种可能是这个跋本写在比画心的绢要窄的绢上、其下方边缘受到大幅度的损伤,这样的贴补装裱就使蔡京的跋文焕然一新。从蔡京题跋所占据的幅面不过30余公分,这个跋文显然不是按照51公分的画幅的常规进行的换行。此外跋文的绢的上部边缘也与下面的损坏程度相当,作为靠近卷轴轴心部分的跋却比远离轴心的《江山图》画面部分损坏的程度严重这么多,而且又与画心的损坏方式、状态毫无关联,从哪个角度来看都不合理,因此可以考虑这块题了跋的绢可能是从其他作品上移花接木移过来的。看到这个跋的损坏状况如此严重,特别是在常理下,一轴画、越靠近左边,保存状况越好,而在我们面前呈现的却是完全相反的情况,蔡京的跋的最左边损坏到了只好被突然割舍去的状态。唯一合理的解释方法是这张跋是后人从其他作品上割下来裱在《江山图》后面的。 问题三、宋代本没有青绿山水这一说法,只有设色山水和山水的区别而已。[11]作为一个大量使用青和绿的、几乎是前无古人的开派画家,希孟的资质好像有点分量不够,正如余辉文中说的“画家的艺术语言较为单一,线条尚欠勾勒之功,行笔细弱乏力,也许这是他身体羸弱的反映。由于画家生活经验积累有限,如满载货物的船舶吃水很浅,人物的活动尚缺乏组织。” [12]细致推敲,有些局部的“拙稚”程度很难说这是出于宫廷画家之手。比如图5中的树的根部几乎是拙劣的雷同,而非拙稚的笔力欠缺(图5)。相反,远景的寺庙所用的米家山水的随手点画,又非一般俗手所能为(图6)。 图5:拙劣雷同的树根与树干。 图6:娴熟的米点手法所画的远景寺庙。 细看这件作品的其他部分,就会发现,艺术手法的水平显示出并非同一个水平。画中有些船画得不尽人意,但图7中的小船,显然不是一个新手可以随手画出来的而是需要具备相当高的功力才能做到将小船如此妥帖地安放在水中。毫无瑕疵的透视感,小船的漂浮动感和橹、蓬、船、人之间的比例完美感都很难让人相信这是一个十八岁的嫩手所为。几乎是对比或者参照,小船远方的水岸的描绘却又相对拙简、笔法重复毫无变化、水岸的高低厚薄雷同。 图7:小船的精到手法和远岸的简拙雷同的比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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